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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上门女婿
    “我王愿以一国之富,招赘御弟爷爷为夫……三藏闻言,低头不语。”这段话出自《西游记》第五十四回,女儿国国王见唐僧肤白貌美未婚无孩,便要唐僧入赘女儿国。唐老师闻言“低头不语”,陷入深深苦恼中。前景很诱人,实际很操蛋。唐僧心里有数。在古代,什么人才会入赘?《汉书》说:“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只有穷到吃不上饭的屌丝才去做上门女婿。堂堂大唐皇上亲自审查考核的公费出国留学生,跟你扯这个?毅然决然上西天了。决定是英明的,一千年后,有个人的境遇与其惊人的相似,就是《七剑》中一代宗师傅青主的太爷爷傅朝宣。老傅年轻时是一匹闪闪发光的靓仔,明朝正德十五年(1520),靓仔上街溜达路过宁化王府时,被王爷的女儿看中,强行绑架进王府。老傅神魂未定即被五花大绑,比大闸蟹好一点是绳子上有朵大红花。正恍惚,被人按在地上磕头“一拜天地……”;再恍惚,已经被王爷家的郡主强X完了。

    本以为“拉郎配”后会一步登天,不料郡主提上裤子就不认人,对这个上门女婿连打带骂。入赘王府后,府里的大牲口都歇了,傅朝宣开始当牛做马。还是做斑马,稍不顺心郡主就会抽得他一身鞭痕。傅先生想告官,法院就是郡主家开的。想跑,根本跑不了。一直做牛马到死,临终含泪写下遗嘱:“子孙再敢与王府结亲者以不孝论,族人鸣鼓攻之。”

    事情发生在明朝,若在秦汉境遇更糟,很可能命都没了。汉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102),武帝打大宛缺人,先是派犯人去,不够,再派就是地位低下到跟犯人一样的上门女婿,“天下吏有罪者、亡命者及赘婿”。“赘婿”的“赘”字本意是多余。赘肉、赘言都是说多余,赘婿的意思就是多余的废物点心。颜师古解释说:“谓之赘婿者,言其不当出在妻家,亦犹人身有疣赘。”颜师古的意思:上门女婿就是阑尾。

    阑尾有时还能发言,上门女婿屁都不敢放一个。

    中国社会“男尊女卑,夫为妻纲”,男人要顶门立户撑起家业的,跑女方家混日子是抬不起头的。傅先生是因为貌美如花才被抢,这个例子极其罕见。通常的上门女婿都是实在混不下去才投奔女方,所以地位很是低下。娘家人与其相处都是俯瞰状,有点姚明看武大郎的意思。武大郎虽矮,但自力更生腰板挺得很直。赘婿在人屋檐下,不但低头,还得卑躬屈膝。上门的一瞬间,身板由I变成n,一辈子别想直立行走。

    上海滩呼风唤雨的流氓大亨黄金荣,就这样唏嘘。他就是上门女婿。跟老婆叶桂生结婚后,中国著名香烟品牌——黄金叶诞生了。确实跟香烟有联系,上门女婿黄金荣先生没事就挨叶大姐抽,憋气又窝火。发达后还是受气。1923年,已经发迹的黄金荣在漕河泾修建私家花园,1935年建成后,黄先生得意洋洋说,就叫“黄家花园”。叶桂生当即否决,激烈要求改成“叶家花园”,黄不干。叶大姐在上海滩也是强势人物,立马翻脸。我堂堂大上海青帮十姐妹之首的阿桂姐,跟你扯这个?毅然决然分居了。

    叶大姐只是想改花园名,并没有扫黄扫到黄先生改姓,还算客气。中国民间上门女婿一般都改为妻姓,生下的孩子也随妻子姓。元末一代枭雄陈友谅,上祖就是入赘到陈家的。《明史》说:“陈友谅,本谢氏,祖赘于陈,因从其姓。”他本家也很霸道,“旧时王谢堂前燕”的谢家,败落后,无奈“飞入寻常陈姓家”。

    上门女婿有很多种,改姓只是其一。徐元瑞的《吏学指南》里说从元开始大概分为四类。

    第一就是最普遍的养老送终型,嫁过去就不回了,一般改为女姓。

    第二种是契约性(“性”这字我还真没打错),男方实在没钱娶老婆,跟女方家签署协议:我给你干三年农活,你给我三年X生活。时间到了把女的领回家,养老送终不关我事。这个形式给我看乐啦,尼玛这不是神奇的临时工吗?更好玩是临时工逆袭了,当三年临时工,领回个一辈子的正式工。

    第三种上门女婿是“归宗型”,跟第二种差不多。中国是宗法社会,上门女婿很丢脸,所以一般不能认祖归宗。但这类可能是事先跟家族商量好,给老丈人干完活,或者老婆突然死亡,或者离异了,可以回家。也是临时“公”。

    第四种很爽,叫“出舍婿”,结婚后和老婆找房子单过,只有老丈人生病或者死了去意思意思。

    但不管怎么说,在老婆家受气是必须的。唐僧所以毅然决然地走掉,除上述原因,更重要是身边人的提醒。其二徒弟,曾在高老庄做过上门女婿的八戒说入赘高家后,“扫地通沟,搬砖运瓦,筑土打墙,耕田耙地,种麦插秧,创家立业……家里的大牲口都歇了,就剩猪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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