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身子,从位置上跌跌撞撞地走了下来,挤开不知所措的舞姬,从后者手中一把夺过名剑,不甚熟练地挽了个剑花,竟就着不敢停的丝竹之声,当众舞起剑来,陆离顿挫,与歌声相应。
“日居月诸,出自东方。乃如之人兮,德音无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
日月生辉,起于东方,这世上竟有这种人,道德沦丧。何时能复旧岁使我长忧难忘。
邶风日月,乐府填曲,本是弃妇怨诉之歌,然而由她唱出,却声声像是高声斥骂,句句落在孙缪的身上。
道德沦丧忘恩负义
剑光烛光,月光酒光,交相映发,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
于是座中杯酒滴露,尽皆有慷慨铿锵之意。
无人质疑她翁主之身却作优伶之舞,更无人挑拣她姿态锋锐不若舞姬美观,满座寂然无哗,只为她身上那抹不去、数不尽、遮不住的英雄气。
一曲歌罢,笙管渐歇,唯有楚凤临一人歌声尚存,剑光飞舞,又似新篇,“平时袖手谈心性,可叹”
仿佛紫电清霜自九天而降,那一刹剑光锋锐冷肃,划过杯盏珠帘,无可躲逃地落下。
“噗呲”
皮开肉绽,血水飞溅。
在一片可怕的寂静里,名剑飞过小半个厅堂,以谁也没有想到的方式,落在此间主人、当朝权臣的身上,将孙缪扎个对穿。
血水从案下快速地涌出,而这个方才还意气风发的权贵,双目圆瞪,眼珠几欲脱眶,显然绝没有想象到这个结局,却已再没声息了。
满室寂然。
就连一心效忠、指望攀附着鸡犬升天的孙缪党羽,也像是不会说话了一般,静静的,没有半点为旧主张目的意思。
楚凤临踏着这几乎骇人的寂静,几步并作一步,用力抽出斩白蛇,手一甩,抖了个剑花,白刃翻转着落下,立在地上,摇晃了两下,便立稳了,其上沾染的血飘飘扬扬落下,洒了一地。
寒光照眼。
而她像是混不将自己骇人听闻的行止当一回事似的,随手拾起案上的空盏,歪歪斜斜倒了半杯,往先前在孙缪意图废帝时撞柱相胁的公卿案前一泼,喟叹一声。
然后,仿佛玩笑似的,伸手,斜斜地拄着那把历时四百年、世代传承的名剑神锋斩白蛇,半歌半诵,唱完她先前尚未出口的最后半句词“临危一死报君王”
“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