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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传奇
    电影的发明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关于电影机的发明人一直在吵,法国人说是路易思·卢密埃尔,美国人说是达马斯,爱迪生,后来和稀泥说算合作发明吧,从俩人姓名里抽出三个字变成“思密达”,皆大欢喜了。电影第一次公映是没有争议的,时间是1895年12月28日,地点是巴黎的一家咖啡馆。第二年,也就是光绪二十二年,电影进入中国。上海天潼路814弄35支弄的徐园“又一村”在8月11日正式播放了电影。上海人在明朝就见过洋人,但从没见过如此单薄的洋人,布一样单薄的洋人。东亚病夫的自尊心得到了空前满足。徐园的主人叫徐鸿逵,据他嫡孙徐希博回忆说当天放映了三部片子:《火车进站》《工厂大门》和《水浇园丁》。前两部是没有情节的纪录片,《水浇园丁》则是一部超级伟大的电影。四十九秒的片子讲述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一名园丁在花园浇水,顽皮小童在他身后踩住水管,水断流,园丁疑惑地低头查看水管口,小童放脚,“哧……”园丁追上去打屁股。所以说“超级伟大”是因为它影响深远,启蒙了其后所有的类型电影。这部电影涵盖了悬疑、暴力、动作、喜剧……据徐希博回忆说当年播放电影时还要不停向幕布浇水,当然启蒙了水幕电影。由于早期电影每秒十六帧,两位主角的动作一卡一卡活像机器人走太空步,当然也启蒙了科幻片。更甚的是启蒙了爱情动作片——画面快进。电影无声,地点是极隐蔽的柳暗花明“又一村”……具备这三个特征,肯定是观摩小电影。

    其后,电影放映在中国开花。当年的影院与茶楼混搭,第一家专业电影院是光绪二十八年(1902)哈尔滨中央大街西十二道街开设的奥连特影院,老板是叫考布切夫。切夫不是切糕,票价不很宰人。清末电影票价很经济,光绪二十九年西班牙人雷玛斯在上海福州路升平茶楼的电影票三十文。然而光绪三十年上海青莲阁茶馆的影戏部一张票要一百二十文。价格差异的原因很多,一个原因是播放设备。

    以光绪二十九年广州长寿路的高升茶楼播放电影为例。高升茶楼为节约放映光源用日光,手法倒是巧妙:几面大镜子把屋顶阳光折射到放映机上面,再用聚光镜把光束通过影片照到银幕处。太阳能很经济,但经常出现bug。广州是黄飞鸿的地盘,这位大哥好像从来没走过路,天天飞。于是从屋顶飞过时,影像就投叠在银幕上,一闪即逝,观众以为见了鬼。除了画面差劲,音效也不是很好,当年的放映机是手摇的,每放完一场片子,摇机器的都会累得满脸通红气喘吁吁,仿佛放映小电影。

    票价差异的另一个原因是音效。严格意义上来说,中国人从来没看过默片,从来都是有配音的。默片时代放映员要先介绍电影机工作原理和影片的内容,开演后配音。放《火车到站》时放映员摇头晃脑念叨“况且况且况且……”这是收费低廉的影院。有创意的影院这样配音:“香烟啤酒矿泉水,白酒饮料火腿肠了啊,腿收一下!”当时还有一部叫《美人捕蝶》的电影,就配:“呀,美丽的蝴蝶!呀,美蝶!……呀,黄飞鸿?!”

    上面是我扯蛋。真实原因说来有点恐怖,票价高是为了安全着想。清朝看电影有点像现在玩电脑排雷,那时代的电影机就是炸弹,稍不留意就爆炸,真炸。请听一位被炸女士的控诉:“光绪三十年过七十岁生日,英国公使馆送了一架德国克虏伯电影放映机和《马上高墙》《美人捕蝶》《黑人吃西瓜》三部电影让我欣赏。这次观影经历我久久不能释怀,正全神贯注欣赏,忽然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光扑面而来……”

    女士是慈禧太后,巨响的原因是放映机遇热碳棒爆燃。于是第三部《黑人吃西瓜》没看成。想继续看,陈建州在台湾。来北京也没用,老太太生日是11月,没西瓜。这部机器还算不错,属于加了保险的炸弹,民间电影机就是点燃引线的炸弹。第二年三月的《顺天时报》专有一版报道北京电影院爆炸事件。人人自危绕道走,也有不信邪的。再一年,“出洋考察五大臣”之一的端方回国时带回一台放映机,宴请宾客时拿出得瑟。猜对了,又炸了。但这次爆炸跟老太太不太一样,保险公司不理赔,因为观众里有庆亲王和醇亲王,一对王,当然要炸。

    清王室炸怕了,从此不许在宫里放电影,但越是禁止越是诱人,溥仪上位后破了规矩,疯狂收集电影,据他的贴身侍卫毓蟾日记描述,1945年“满洲国”崩盘逃亡时,溥仪随身携带不离不弃的箱子,竟是一部电影放映机箱。要多巧有多巧,这天是8月11日,也是中国电影的首次放映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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